德國的三個葬禮 @ germanli.com 德國禮

待在德國的日子，應該是算長了。現在開始有機會參加到葬禮。

德國的葬禮程序，我先大略說明一下。
首先，有人過世，通常是直系親屬會在地方報紙上刊登訃聞，除了幾句追悼文，也可以看到相片和葬禮舉行的時間。葬禮大約可以分為三階段，人們可以隨意加入參與其中任何一段，而第一階段是在教堂裡的為死者特別舉行的禱告時間，約30分鐘，有直接關係的親友出席會較熱烈，除了朗誦經文，也會清唱聖歌。之後第二階段是由神父所主持的彌撒，大部分參加葬禮的人會在這時候加入，除了天主教一般傳教時的儀式以外，還會簡介死者生平事蹟。禮成後，由神父領頭，親友團隨即在後，送葬隊伍由教堂出發，一路走到墓園旁專設的禮堂，這時是第三階段，很多不喜教堂禮節或是時間不允許的人會在這時候加入。

禮堂佈置簡單，鮮花裝飾著放在正中央的棺木，直系親屬會集中在一前側，以便答禮。棺木旁會有準備抬棺，身著黑色制服的六個人，他們禱告，合唱聖歌。此時有些與死者生前較親近的朋友會出來演說，以表悼念之情。然後人們會排隊在棺木上點灑聖水，再向家屬致意。典禮到這裡，來到了下葬的階段。從禮堂出來到墓地，棺木下降至墓中後，同樣的，他們禱告，唱聖歌，排隊一一向死者獻花或拾一把泥土投入墓中。
來參加葬禮的人，大部分會在這時離去。一部分的人會到死者家屬所準備的餐廳中，吃點東西，彼此寒暄，餐點通常是麵包與香腸，還有蛋糕與咖啡，也會有酒類飲料。

整個葬禮過程大概是上述這般。
我在復活節過後極短的時間內，參加了三個葬禮。心情頗為沈重。死亡，令我感到不安。
第一個葬禮，是我鋼琴老師的母親。今年才58歲，留著短髮的她，看起來有點嚴肅，每個星期我都會見到她在庭園裡修剪花木，曬衣服。假日我們全家在外面健行時，也常偶遇她們夫妻倆牽著小手在散步。她育有兩子，均已成年。全家人常在教堂幫忙，尤其我的老師也負責教堂的唱詩班和管風琴演奏。那天他母親傳出上吊自殺的消息，全村震驚，大家都議論紛紛，我感覺十分心疼，出了這樣的事，活著的親屬該如何面對輿論的壓力。看起來這麼自然健康的家庭，卻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處要弄到自殺的地步。人心，豈止隔著肚皮？其實德國有非常多的憂鬱症患者，我家周圍5公里內，就有三起自殺案件。我深深認為他們的民族性和德國的氣候具有相當的影響力。
第二個葬禮，是我家的近親，享年93歲。經過大戰的他，非常節儉，他的儲藏室還留有六七雙開了口的舊皮鞋，他的妻子比他早過世十幾年，衣物也還一直留著，他曾說只要是用錢買的，他就不會丟棄也不會送人。由於他的吝嗇，他的兒女沒有人願意照顧他，到後來身體難負荷獨居的不便，經兒女遊說，住進了老人院。沒多久就在醫院病逝了。他的子女將他火化，原因是墓地都必須種花種草，不像台灣一年才掃墓一次，工作太多，他們要盡可能少點麻煩。在他身體狀況不太好的時候，政府派了人來處理他的收支和將來的遺產分配。他的花費都將經過這個陌生人公平審查決定，這件事對我倒是很新鮮，我在家鄉的時候，台灣好像沒有這樣，所以常常因為遺產或財務造成糾紛，像這樣不論財產多寡，由第三者來處理也是很好的方法。德國的獨居老人數量是非常多的。在他們的醫療系統中居家照料這部分的行業跟著相當繁榮。老一輩的德國人都寧可獨居在家中，也不願前往老人院，這跟我們華人的習慣有點像。
第三個葬禮是好友的父親。他早年是營建商，生活算富裕，享年82 歲的他，過世時兒孫皆隨侍在側，因為他們剛開完Party，每逢節日這個大家庭都會慶祝一番，烤肉喝酒，享受人生。這一次，他又喝醉了，跌倒時不小心撞到頭，看過醫生以為已無大礙，隔晚卻突然過世了。
這三個德國人，就像我們周遭的人們一樣, 都是很自然普通的例子。因為儘管德國的環境再好, 制度再齊全，人要怎麼活，都是自己的決定。